重逢与合租室友 (第1/2页)

    1.

    再见他时，已是三年后。邱哲彦蜷成一团地睡在他出租屋门口脏兮兮的行李包上，散发出烂醉的味道。

    那天出版社一位大作家紧急撤稿，全公司一起加班，回到公寓已是十二点过。他手机上显示着数十个来自邱哲延的未接来电。

    “你回来啦……Suprise——！”看见来人，徐徐转醒的邱哲延突然站起来给他一个熊抱，把任楷身上也弄的全是氧化变质的酒精味道。任楷费了半天劲才将人推开。

    他转动门锁，看着眼前人醉醺醺地靠着墙、眯着眼、望着自己傻笑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眼前这人是邱哲延，曾经清华计算机系的学霸、“系草”，后来的青年企业家。如果用奖项和名头去衡量这个人，那么将讲上几天几夜，所以就此打住。他的光芒太耀眼，以至让人觉得与他如此亲近的自己也理所应当是什么大人物一般。

    但任楷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有多普通，普通到今日邱哲延出现在他家门口都像个奇迹。他并不是清华的一份子，甚至说复读了一年才考上一所普通211。他如今能有资格站在邱哲延的身边，单纯是因为他俩共享了高中接近三年的同桌时光。

    某种意义上的兄弟——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那种。

    正是因为这种程度的远近——至少看起来如此——才让任楷对于邱哲延的突然出现更加疑惑。

    他把邱哲延半拖半抱半拽地带进屋里后，安顿在沙发上，把他的行李放在客厅的一角，又在邱哲延浅浅的呼噜陪伴下煮了蜂蜜雪梨水。

    “我说，任楷你也太爱给他当妈了！”

    高景尧的调笑似乎又出现在耳边。

    一如既往，任楷充耳不闻。

    等到给邱哲延朦朦胧胧地喂下水以后，任楷走上了阳台，他关上阳台门，找到手机通讯录里高景尧的号码。

    凌晨一点三十五，会太晚吗？

    片刻犹豫后，他打起电话来。

    2.

    邱哲延睁眼的时候，看见朝阳从天边穿过阳台的落地窗，直射到陌生的客厅一隅。他睡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条薄毯子，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有半杯冷掉的蜂蜜水。

    他挣扎着坐起来，还是觉得头疼欲裂。他想起自己喝成一滩烂泥，然后疯狂地给某人打电话。给谁呢？之后的事情……不再记得了。这还是他在高考结束那晚喝断片以后的第一次断片。妈的。

    所以这里是哪。

    一种模糊的感觉告诉他这里是任楷的家。但，这可能吗？他站起来四处走走，想要搜寻一些可以证实这个没来由想法的线索，尽管有些头晕目眩。

    朴素至极的陈设，整个屋内唯一的照片是电视柜上那一张他一手靠着任楷肩膀，两人穿着礼服的高中毕业照。

    仿佛就在昨天。邱哲延呆愣在原地。

    听见客厅动静的任楷睡眼朦胧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醒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邱哲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尴尬地笑笑。任楷倒是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是接着说：“那去洗个澡吧，你衣服上全是说着‘我是一滩烂泥’的酒味。”

    “嗯……好。”邱哲延温和地点点头答应到。

    3.

    等到他慢慢悠悠地洗完，任楷都快把早餐做好了。邱哲延出来的时候只穿着裤子，上半身赤裸着，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停滴水。一条浴巾耷拉在湿发上。他边走边说：“你衣服又小了诶。”

    任楷的眼光只是在他身上扫了一瞬，就又落回到锅里刚刚煎好的鸡蛋上。

    他看起来毫不在意，只干净利落地将煎蛋翻面。

    在邱哲延看不见的背身处，任楷的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了一下。耳里传来煎蛋在铁板上滋滋啦啦的声响。炙烤着的不仅是鸡蛋，还有他的心情。

    为什么匆匆一瞥？因为他只敢任由自己的眼停留在那人身上一刹。虽然他之前告诉邱哲延那些衣服是自己的，让他随便穿穿，但事实上却是昨晚去商店按照以前邱哲延的尺寸新买的。

    看来已经不能再按照高中的体型去衡量眼前这个健美的成年人了。任楷想。

    “小楷你今天不用上班？”邱哲延一边拿着浴巾胡乱地揉搓头发，一边四处张望着问。

    任楷这人就是这样的。他绝不会告诉邱哲延那些衣服是专门新买的，也不会告诉他不上班是因为担心他的状况所以请了一天假。任楷只会淡淡地、平静地、若无其事地说：“今天休一天。”

    “是嘛……那挺好。”邱哲延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那个，给你添麻烦了。”

    任楷把装着早餐的盘子往他面前摆上，轻松地笑着说：“早就不知道给我添了多少麻烦了。这么客气，有点生分了啊。”他清楚自己笑得有多官方。

    这顿早饭吃得很寂静，除了餐具碰撞的声响，其他的声响都被连着饭一起吞没了。

    等到邱哲延快狼吞虎咽完，任楷才突然打开话匣：“所以公司……”

    “垮了。”邱哲延没有半分犹豫地说。

    任楷当然知道。他还知道邱哲延和高景尧研发的技术被他们那个合伙人申报了专利，转卖给了另一个头部企业。高景尧因为涉嫌技术侵权在打官司，邱哲延则背下全部的公司外债。

    这些都是昨晚和高景尧通电话的结果。

    “所以你这是来投靠我了？”任楷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他并不是打趣，就算是，也只是对自己的嘲讽。他自己过着朝五晚九的工薪生活，哪来的资格当邱哲延的靠山。

    可邱哲延却突然停下动作，就那样凝视着他的眼睛。这种视线太过灼热，像激光，或是像太阳一样，不可直视。

    任楷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