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沦落人_第二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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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张 (第1/3页)

    第二章

    Murray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暖又富有感染力。观众爱他,他们以阵阵响亮的欢笑回应Murray每一个段子:哈-哈-哈!哈-哈!

    往常Arthur会跟着观众一起傻笑。但是现在他很安静,迷失在自己的思绪中。

    广告牌的损失被Hoyt直接从他的工资里扣除,那意味着家里的预算会比平常更加紧巴。乏味而苦涩的愤懑在脑后灼烧、慢慢地沸腾着,他努力,努力去无视。为了重获冷静,他开始回想Travis的手臂如何环绕着自己的肩膀,稳稳地扶他起来。

    他已经开始怀疑那经历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那样生动完整的幻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产生了,但那段记忆实在可疑得像又一个自己的幻觉?——?某种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作祟。然而,他是怎么到的电话亭呢?他伤得那么惨,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走那么远。

    “怎么了,宝贝?”mama问,“你今晚很安静。”

    他们两个在一起吃电视机盒餐,倚偎在床上看Murray秀,“我只是有点累了。”

    “你心里有事。我看得出来。”

    他低头凝视着那团抹着暗灰色酱汁的暗灰色萨里斯伯里牛排,勉强吃了几口。哪怕心情好的时候食欲也受药的副作用影响,有时吃饭就是个生命的负担。?“我没心事,只是在瞎想。”

    “生命太短没空瞎想。吃你的饭。”

    如果Travis是个幻觉,那这对他意味着什么?是和现实脱节太久的缘故吗?会不会不久又要回阿卡姆了?

    至于这么糟吗?

    他一直有种隐隐的预感,早晚有一天他和神志清醒之间那根细细的线会最终断掉,然后又被送回那里。也许被送回去也就解脱了。只是除了他,谁来照顾mama呢?mama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有的时候她还会犯糊涂。比如那天他在冰箱里发现了她的一只拖鞋,天知道咋回事。有的时候她忘了熄灭蜡烛差点让公寓着了火,还有—

    “Arthur,?快吃。”

    他强迫自己再吃了一口萨里斯伯里牛排,那rou饼像是混了鼻屎和温热的jingye一起放进烤箱做出来的。食物块在喉咙里咽不下,被生生噎了下去。他想象着,觉得自己尝到了那只牛被反复加工反复压缩直至成为如此恶心一坨的过程中所经受的种种苦难,最终却被加工成如此胶状的质地乃至看不出来是食物。“下回我应该买炖鸡rou餐,不确定还喜不喜欢萨里斯伯里牛排了。”

    “真的吗?你小的时候可喜欢了呀,每个晚上都要吃。不是它就是芝士汉堡。”

    也许mama说的是真的,反正他也无从知道真假。童年记忆总是稀少又模糊?——?可能是电击治疗的副作用吧。

    他继续吃着,继续想着Travis。他的手不自觉地探向衣兜内,触摸Travis递给他的纸巾。纸巾依旧皱成一团,沾满了泪痕和油彩。Travis一定是真的。

    这重要吗?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好像Travis真的会出现在Pogo’s一样。

    mama睡了,倚着枕头浅浅地打鼾。他给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晚餐倒进垃圾桶。只有这么点钱还浪费食物,他感到很愧疚他又开始想那只牛,想屠宰枪的子弹如何射穿了它的脑袋,结束了它短暂凄凉的一生;想它的尸体接着被四分五裂,压缩成一个个无法辨识的暗灰色的rou块。但是他是不会留着剩饭的。热了两遍的电视机盒餐他吃过,非常恶心。

    ??

    过后他坐在沙发上,吸烟以熬过肋骨间的阵阵剧痛。电视又在重复那条关于街道垃圾成堆的报道,Thomas?Wayne嗡嗡聒噪着罢工者对生活保障金的自私诉求如何背叛了城市的公共利益。

    垃圾成堆根本不会碍着Thomas?Wayne什么事,他雇得起私人垃圾收集员。只要市政府让步提高环卫工待遇,明天罢工就可以结束。但是掌权的人就是不在乎,他们踩在脚底下的城市就是在污秽中淹没,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Arthur任怒火郁积,任余烬在胸中闷燃。

    他开始头疼。不是异常,老毛病了。头疼暴风雨一般地席卷过大脑。电光霹雳,在眼球后方一时如群魔浩歌狂舞,一时如数根炙热细长的手指,把丝丝刺痛一一戳弄进柔软的脑组织。头疼似乎总是伴随着愤怒情绪而来,仿佛是一只巨大而危险的走兽,毛发悚立、张牙舞爪,在颅腔内不停地徘徊。他将两只手指放额前轻轻地按摩。

    一时冲动,他猛然将未燃尽的烟头按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呼吸跟着疼得一滞。他的眼球向后翻去,一种温暖的颤抖涌动过周身。他光裸的脚趾扎进破旧的地毯,伸出舌头润了润唇,然后又用更狠的力道把烟头按进拇指,直到痛得他什么也看不见,脑中只剩白茫茫一片。烟头掉进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他举起他颤巍巍的手靠近嘴边,用舌尖舐舔着那处灼伤。

    他从来不让mama发现自己做这样的事。痛苦是他生活持续的主题,而成为虐待自己的那个人是那么诡异地令人宽慰。自我虐待营造出了一个假象,仿佛他还对自己身体拥有一点点掌控力和所有权。

    他看着拇指上的灼伤,苍白的皮肤上伤口鲜红,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看见我。

    他指的不是那些殴打他的孩子们。他指的是那些藏在一张张办公桌后的人们,那些躲在一堵堵墙里的人们,那些隔绝于周身的地狱的人们。像Hoyt一样的人,像Thomas?Wayne一样的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写的东西,然后狠狠地划去了“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笔甚至划穿了纸。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他在下面写道。我只是想被看见。

    *?*?*

    次日傍晚下班之后,他在Pogo’s找了个位置坐下。今天晚上表演者都是业余的而且会有新人上,一个他没听过的男人,比自己年轻几岁——沙褐色的头发,带方框眼镜,穿着一件皱巴巴的polo衬衫。段子还是俗套的黄色笑话,Arthur跟着观众一起笑着,在笔记本上草草记下心得。

    忽然,他的眼角捕捉到一丝动作。他抬眼一看,心脏砰砰地跳。Travis就坐在房间对面的一桌,他眼睛注视着Arthur,举起一只手向他挥舞。

    他在这里,就在这里。

    Travis没有动,只是坐在那里等着,一直保持着注视的目光。

    缓缓地?——?像被催眠了一样?——Arthur站起来身来,把本子掖在一只胳膊下面,向那一桌走去。

    “嗨,”Travis说。

    “H-嗨。”

    “你答应过的,我今晚要是来了你就给我买杯啤酒,还算数吗?”

    “我,啊,对对对,当然。”他尴尬地站了几秒,然后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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