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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班时，一个年轻男人提着购物篮过来，犹豫了会挑了一包红塔山，程觉转身给他拿，回过头，那一堆啤酒零食边上多了一盒蓝色包装的安全套。

    他一愣，随即沉默着低下头结账。

    恐慌感越来越强烈，他动作迟缓地在购物软件上下单了一盒验孕棒。

    下班路上，程觉依旧脚步发虚，空腹带来的饥饿感和眩晕反胃交杂在一起，意识被瞬间抽离，又慢慢归附，雨伞跌落在地，后背碰撞到宽厚胸膛的同时，一个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怎么了？你生病了？！”

    李明绪扶住他的上臂，程觉抬起头，看见那张颓唐又陌生的脸。

    “放开。”

    怀里的人颤了一颤，抵触的情绪显而易见，李明绪错愕地松开了手。

    程觉没料到他还会找过来......但是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没跑出两步，李明绪追上来，这一次用了十成的力气，勒得程觉简直呼吸不上来，他恳求道：“哥，你别走，你就听我说几句话。”

    靠近巷口的小道上没有人，可说不准什么时候路边就会冒出来晚归的学生，程觉胸闷气短，说道：“你先放手，我不会跑的。”

    李明绪还是抱着他，只是给他留出一点喘息的余地，程觉转身用力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脸色难看至极。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不起。”

    “这话你已经讲过了......我原谅你，你别再来找我了。”程觉寒声道。

    李明绪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怒道：“你哪原谅我了？你怎么能那么随便就说原谅我？！”

    他们曾今是最亲密的关系，现在却像是隔了天堑，自己犯下的错怎么能够轻易被原谅？他真心想要弥补，可是程觉看上去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那我能怎么样？我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程觉疲惫地垂着眼，不想再看他。

    他不知道李明绪在发什么疯。李明绪不是最会考量、最会打算吗？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了还在这纠缠不休？不过他也不打算再想了。他问：“你说完了吗？说完我就走了。”

    “哥，你跟方子穆不可能有结果的......他才多大？方家的人绝对不会允许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只要他父母知道了，一定会逼他分手。”惯有的自信在程觉面前荡然无存，短短几句话说得战战兢兢，像是捣蛋被抓包的小孩，搜肠刮肚地要给自己找点理由来掩饰。

    只需要一个电话，他就能把方子穆弄走，可是他没那个胆子......过往都是他来充当程觉的精神支柱，但是这次偏偏就是自己把他的心理防线击溃。

    他明明很了解程觉——他什么也没有，所以一旦拥有某些渴望的东西，就会努力讨好，但是又卑微地不敢抓得太紧，需要对方主动带给他安全感。

    他以为那些渴望始终属于自己，可是几个月下来，他发现程觉对他不再依赖，那些话一说出口，他就再一次闷不做声地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了。

    “我知道......可是正常的交往不就是这样？你情我愿，碰上过不去的坎就好聚好散......”更何况他和方子穆还远没有到那一步。

    李明绪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他和方子穆是“正常交往”，和自己就是“不正常”。

    果然，程觉抬起头，对他说：“你别再那样叫我了，我不是你哥。”

    丝丝缕缕的冷风吹过来，程觉并不是很畏寒，现在却后悔自己没带一件外套。

    他没见过，也不想看见李明绪魂不守舍的样子，最终心一软，说道：“李明绪，你回去吧，你还有家人、有事业，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也很久没见了，没必要念念不忘。”

    “我不是你哥”这句话轻轻松松地把他们之间最后一层联系剥夺了，李明绪原本就没打好腹稿，程觉要和他撇清关系，他的脸色瞬间灰败，怔怔地说不出话，见程觉要走，他赶忙说道：“你起码让我送你回家吧。”

    程觉看着十几米开外的小区大门，拒绝道：“不用。”随后没有再看李明绪的脸，捡起伞径直走了。

    ......

    回到家，他主动给方子穆发送视频通话，方子穆还在食堂吃饭，闹着说现在时间太早，晚上还要打一个，程觉听见他身边一群男女学生发出阵阵哄笑，赶紧挂了。

    晚餐有两个菜，一个是昨天剩的鱼香rou丝，一个是刚炒的上海青，炒青菜时程觉放了点荤油，身处油烟之中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坐上餐桌，闻到饭菜的香味，胃液开始翻滚，他止不住地干呕，一粒米也咽不下去，索性不吃了。

    程觉洗完澡就开始犯困，最近他越来越嗜睡，睡眠时间稳步增加，但是醒过来时总是一身虚汗，四肢僵硬。

    方子穆的视频迟迟没有发过来，他考虑到可能是有什么事，也没有必要去催。

    这时候微信朋友圈弹出小红点，程觉顺手点进去，系统加载了一会，屏幕上出现一张十指交扣的照片——那是两只男性的手，大小相近，宽大骨节的轮廓透过皮肤显露出来，青筋暴露，体现出强劲的感觉，其中一人肤色偏深——图片的含意隐晦又不言而喻。

    左上方的头像和备注是魏云山，这是他的生活账号，朋友圈都是些吃喝玩乐的私人内容。

    新年后他们联系不多，生活圈差距过大，关系自然而然的淡了。因为没有共友，动态下光秃秃的，程觉点了赞，小框里出现他的id。

    他还不至于自作多情到认为魏云山会一直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他睁着眼发了会愣，把手伸出来，比在屏幕边上。

    手指纤细，只有靠近手掌的指节稍宽，末端逐步收窄，指甲剪得短，露出一小截指缘，有些尖尖的，薄皮下细长的静脉透出来，五指张开，掌骨突出，那些微小的青色凸起温顺地攀上骨骼，手掌瘦而窄，却有些圆润的rou感……和照片里的截然不同，不像是男人的手。

    几乎不存在的喉结，鼓起的胸部，明明瘦得肋骨突出，小腹上仍然附着一层rou，还有……不像男人的地方太多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刻意地忽视这些异常的体貌特征，但是现在，rufang的胀痛让他无法回避。程觉并不打算睡觉，但是困意却是生理性的，无法抵挡，他不受控制地阖上眼，手机音量小，以至于没有听见方子穆的通话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