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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遇见 (第2/2页)
「飞翔,飞翔。」 让安被他逗得捧腹大笑。 他想,戴维恩是有逗人的一面的。 他有时像小丑,他想。 有时就像小丑一样,逗人开心,让人大笑,自己也跟着笑。他很怪,他跟着笑的时候,很怪异,让安觉得那里面有阴翳,就像乌云,灰色的,黑沈沈的,从他的眼睛里透出来,就像乌云,打雷闪电,把他吓醒。他不知道该不该笑。 或许是该笑的。 他有时笑得不自然,就像被他吓醒一样,笑得很勉强,戴维恩会以为他不好笑,於是加倍学着鸡的动作「飞翔」,在泥巴地里蹦,裤脚溅上泥水,他有时还会学鸡的叫声,想要逗让安开心。 他总是想让让安开心。 让安太阴沉了。 他想,他的让安太阴沉了。 他有一头灿金的秀发,灰色的眼珠,灰色的近乎银白,像是天使。有时他比戴维恩还像个主人,尤其是穿得好些的时候,比虎背熊腰的戴维恩还要像个天使,像个小主人。 他想,天使也不过如此吧。 戴维恩总想亲他。 内布拉斯加州是一个黑白割据的地方,还有原住民印第安人,他们不让白人跨过密西西比河西部,而黑人更糟,他们住得比马还烂,恨不得一个人睡一个人身上,也要省一个地方再给一个黑人,让一个黑人好干活。 让安画了许多画。 画了黑人。 他觉得黑人的眼里有许多东西,比如顽强,比如不屈,比如他们共有的东西,奴仆。 他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奴隶。 他很难说清这些东西,像是一种密令,他彷佛侍奉上帝,是虔诚的天使,是侍奉上帝的圣人,是乾净的人。 他想,或许是他的出身导致的。 他的生父在火车上赌光了底裤,来到这里时白人给了他许多帮助,他才有了一间屋子,把他和他妈接过来。他实在太穷了,他没有钱养起儿子与妻子,妻子与邻居有染,他就这麽抛妻弃子,彻底往乔治亚州去了。 他想,让安不是他的生子,他谁都不敢说。 赖特家族的遗子,这种事谁敢说。 他想,那可是一大笔遗产。 赖特家族声名显赫过一时,然後迅速没落,据说是因为没有继承人,所以无人继承,连女儿没有嫁人的对象,家中就这麽没了声息。 他想,这种事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家中财产承继为何,查尔斯·E·赖特有个明文规定,必须是真血,可他的子嗣为何,一直是个谜。 他不知道让安·赖特是不是他的真血,他只知道纳撒内尔将他抱给他的时候哭着求他不要说出这个孩子的下落,否则他必将遭砍头之罪。 他总不能是王室的血脉吧? 老马库斯·克莱默接受了这个孩子,还有纳撒内尔给的盘缠,带着他的相好,来到了内布拉斯加州,这里白人盛行,人人都指望抢块好地盘,纵使是他,也应该能有份收入,当个牧牛人也不错,养得起让安·赖特,保得了他的伊迪丝,他的日子就满足啦。 他总不能放下让安不管,那可是赖特家的堂舅父纳撒内尔·赖特亲手交给他的婴儿,他能不管吗? 总不能是王室血脉吧。私生子? 他带着猜疑来到了内布拉斯加州,总算是落了脚。 孩子总不能保太远,要是赖特家族找上来怎麽办?他记得那婴儿襁褓上的紫鸢尾花图案,说不定真是流落在外的「路易」之一呢? 「路易」多得很,民间传闻中,谁都是个私生子。 1 宫内侍女传出来的尤其多。 让安·赖特这天画戴维恩·玻利斯。 他想,他的小少爷要他画什麽呢? 他支起画架,架上画布,拿起画笔,用蓝色开始描边。他想,富人家的好处就在这个,他可以随意起形而不用担心弄坏画布,颜料洒了也可以再开罐新的,他不怕被人说画得不好,他画得最好。 这是邻里公认的,他画得最好。 小少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成为让安的模特对他来说是件大事,他可以推掉和隔壁农场谢菲尔德家的小女儿的游玩聚会,也不会推掉和让安的作画时间,他太好了,他的让安,他太好了,好到让他舍不得推掉他的一切,他的画,他的眼神,他的请求。 他总是给他买颜料,不管是什麽颜料,画材商说什麽是好的,他就买什麽,买一堆,买纸,买笔,买板子,买布,买油,买坐凳,买鲸油,什麽要就买什麽,他的零花钱够花,不够他就找爸爸要。 他只是想看他画自己。 就像情人画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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