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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2/2页)
何采珍没有先吃,而是从包里拿出湿纸巾,给陈宙擦脏掉的手,嘴里说着,“我没来,你就把这份也吃掉,省得化你一手。” 陈宙只是抿嘴笑笑,摇了摇头。 何采珍没吃几口,想起电话里的事情,满脸愧疚地和陈宙说,“妈还有点事情,要不你先自己回家?” 陈宙反应了两秒,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 陈宙不得不承认,何采珍在接他过来生活以后对他很不错,但是何采珍也很忙,只是具体忙些什么,两个人不太交流。 何采珍有时候看见陈宙打手语,会不经意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陈宙甚至觉得是不喜欢,或者说,他也认为何采珍应该趁着年轻再要一个健全的孩子。 因此,虽然他并不喜欢刘家父子,但是如果何采珍希望和沈旻能顺利,陈宙也会极力让自己不成为阻碍的因素。 那时候的陈宙还很孤傲,因为他知道自己注定是要一个人的,上完初中、高中,最早到进入大学,他应该就会独立生活了。 所以,他对刘家父子有什么意见其实不重要,何采珍如果真的嫁给沈旻,表面上陈宙可能会在那栋别墅待三年多。但其实除去学校住宿,可能待的时间并不到三年。 沈燃宇脾气差,他应该也可以忍。他学会最久的事情就是忍耐心,也学得最出色。 何采珍摸了摸陈宙的头,陈宙太懂事了,虽然其实是何采珍把陈宙带来H市,但是陈宙从头到尾几乎称不上是累赘。 何采珍匆匆离开了海洋馆,陈宙熟练地坐了地铁转公交回到了和何采珍暂租的小区。 刚到楼道,陈宙停下了脚步,被一只流浪猫吸引了视线。小猫朝着陈宙叫了好几声,似乎也不怕生。陈宙蹲下来,小猫就凑过来,很亲昵地蹭了蹭陈宙的裤腿。 陈宙摸了摸流浪猫的头,又上楼拿了一根火腿肠喂猫,流浪猫很久没吃东西,仰头舔着舌头吃。 陈宙因为不会说话,很少和人交流,几乎所有情绪都是自己消化。他对这种流浪的小动物总是很同情,但与其说同情,不如说是共情,是同病相怜。 这只流浪猫陈宙之前也喂过好几次,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流浪猫不觉得陈宙是生人,讨吃的时候一点也不怕人,非常亲昵。 “今天倒是愿意戴助听器了。” 陈宙的耳朵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双似曾相识的运动鞋已经闯入他的视线。 陈宙缓慢地抬起头,这时闯入他视线的,便是沈燃宇。阳光照着他的半张脸,冷冷的,好像要把陈宙盯穿。 流浪猫被吓跑了,陈宙手里的火腿肠还剩一半,摸猫的手也停滞在半空中。 陈宙站起身,一脸的迷茫,并不知道沈燃宇来到这里的动机。但其实陈宙心里也清楚沈燃宇来这里可以有很多理由,几乎不用费力就可以打听到这里。 “你妈的目的达到了。” 在还没有买助听器的日子里,陈宙的耳朵里很久都是一片寂静。 沈燃宇闯入他耳朵里的每一句话,都是喧嚣的、刺耳的。 说罢,沈燃宇把一沓文件丢在陈宙的面前。里面是陈宙转到H市重点中学手续,算是沈旻对何采珍的补偿之一。 至于让沈燃宇来到这里,是沈燃宇终于肯服了软,沈旻让沈燃宇来低个头,算是道歉。但其实沈旻自己也清楚沈燃宇什么脾气,让沈燃宇来送东西何采珍和陈宙免不了要看臭脸,算是提前适应一下这种日子。 陈宙把那些散乱的文件捡起来,那些白纸黑字的文件好像模糊掉了色彩,似乎与漂亮鲜艳的红钞票没有什么不同,在最夸张的场景被当作筹码推翻,而对于陈宙来说,却是人生不可或缺的拼图。 陈宙抿了抿嘴,准备站起身来。一道影子却压下来,挡住头顶的太阳,沈燃宇伸出有力的双手压住陈宙的肩膀,让他没办法起身。 沈燃宇的视线和陈宙持平。 那是一双锐利的野性的眼睛,是沈燃宇汹涌的十六岁。 他要把所有错误都归咎到一个异父异母的弟弟身上。 那是他狭隘的十六岁。 “没听见我和你说话吗?” 陈宙不语。 沈燃宇装出惋惜的样子,“嘶,忘了,你不会说话。” “哑巴嘛。” 陈宙的心抽动了一下。 这份文件的沉重正来源于此。施者与受者是无法平等交流的。 沈燃宇又当着陈宙的面比划了一个熟悉的手势,陈宙眉头微动,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 沈燃宇朝他比的,是那天在楼上,陈宙朝沈燃宇打的手语。 沈燃宇似乎研究透了,又在陈宙面前表演了一遍。 沈燃宇又重复了一次,一边比划一边翻译,“浪费,粮,食,真,是,混,蛋。” 陈宙似乎听到一声真实的撕裂声,沈燃宇打破了陈宙用手语表达的世界,那是陈宙单独的空间,意味着陈宙失去了主动拒绝和沈燃宇正常沟通的权利。 “混蛋。” 沈燃宇轻蔑地笑着,重复着这两个字。 “虽然是见我第一面,但你对我的定位还挺清晰的。” “你会手语?” 陈宙几乎是下意识做出这个手势。 显然沈燃宇很迷茫,眉心不耐烦地蹙在一起,陈宙心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他松了一口气,沈燃宇或许只是事后把那一句话看懂了而已。 沈燃宇捏住陈宙的下巴,手指把脸颊rou挤到变形,陈宙使劲挣脱也无果,他甚至觉得沈燃宇的力气能把他下巴拽脱臼。 但是沈燃宇没有加重力气,反而忽然放了手。 沈燃宇张扬的十六岁,底色却是晦暗不明的。 “你这个样子,进重点高中只会更辛苦,进我家也是。不如和你妈商量商量。” 沈燃宇不知道的是, 陈宙没有选择。 看似洒满阳光的大道,没有一缕穿过陈宙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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