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2/2页)

的，僭主赤裸的躯壳便被送回了监禁室，而李素天的脚步声也逐渐传来，令整间房间显得异常寂静。

    “怎么不开灯？”令人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李素天的身影缓缓出现。微弱的自然光落在他的白发上，显现出莫名的孤独以及不可估量的责任。

    他并没有仔细打量屋内的情况，只是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坐在崔楉的身旁，抚摸过对方的额头。

    “当时我还是中级执行者的时候，我会赢的。”他的眼角闪过一抹泪花，携带着他的热情，在崔楉淡漠的眼睛中闪过。

    “毕竟，真正拖后腿的并不算多——在当时我的视角内。即使我以及我的同行者，在大大小小的任务中伤痕累累，我也是如此认为。直到我看到了你，被誉为‘人类智慧的结晶’——谁家智慧的结晶是克隆一个古人！”

    李素天的言语忽然在咆哮中喑哑了，他认可了眼前之人，但也因此更加愤怒。而崔楉则依然默默地看着对方，没有阻止对方的发泄，似乎对曾经有所追忆。

    “行动部、科技部……会议制也在僵化，人的热血不能阻碍时代的倒退，我们为了追求稳定已经牺牲了许多未来……”李素天继续念叨着，这些都是他与崔楉共同的回忆，来自一个可怜的、无力的中年人的视角。

    “已经这么大了啊……”终于，所有的言语化作了一丝叹息，似是要将这中年身上的一切背负再度开启。周围陷入莫名的压抑之中。

    直至李素天起身离开，崔楉也始终没有言语，他明白对方并没有向自己发泄愤怒，只是作为曾经的志者，对方太累了！不愿意放下那份责任，又要努力维系当前的稳定，这在星盟这颗大树数根、树干被侵蚀后是不可能共存的。

    当然，对方透露的信息还是很有帮助的，比如他的安排被星盟内部的蝇营狗苟遮掩，不为人知，比如他的行动被对方有所察觉，但并没有被阻止，比如他被克隆的真相似乎不只是借助过去的智慧，内部似乎隐藏着交易……

    确实像是个筛子，崔楉鼓了鼓腮帮子，只觉得这星盟迟早要完，才六十年时间就能玩到这么些花样，还属于上行下效的状态，那六十年前的安排呢？

    让目光转移至另外一处，时空与异时空的间隙，也是过去星际航行技术的主要手段。在这里，无数的信息流相互缠绕，光波在物质的残骸中跳动，反现出过去与未来的可能。

    而在这片光怪陆离的景象中，毛荣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他的眼睛有着异常的清明，或许，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清明。

    “这里是……”毛荣谨慎地拨弄着一撮信息流，很快部分景象便呈现在他的眼前，那是愚妄教团的前身——创始者协会。

    几位在历史记录中出现过的人开始走动起来，有些怪异的语调令毛荣不由得想起他学习的“圣语”，可惜只有片刻时间，让毛荣只能听到几个音节。

    原来那是古代语吗？他想着，便再度拨出一撮信息流，只是，出现的场景却跳换至了现在的时间，鲜血、尸体、纷争瞬间涌现眼前，令毛荣不由得默念祷告。

    但那场景也很快消散，只余下毛荣一人默默回味。直到他从中挣脱出来时，他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包括光波，包括信息，包括物质残骸，他陷入了绝对的空洞，而来自周围空洞的阻力禁锢了一切行动。

    于是，他的记忆开始了回放，在这空洞之中重新构建出光波以及信息流，被凌辱、被掌控以及暗中积累的曾经化作基元的0、1、T，自毛荣的眉心跳出，在瘦弱的身上化作一层浅色的薄纱，令他感到周围的阻力似乎逐渐消退。

    不对！毛荣忽然感到一阵颤栗，便向着他认知的方向闪身。

    只见一道光线径直贯穿他原本的位置，倘若他没有移动，那么现在便可以看到他的尸体在解离物质残骸和信息流了。

    只是，还未等毛荣喘息片刻，大量的光线竖直对准毛荣的百会，无数个“方向”的力量瞬间穿刺过，令毛荣的意识透过那来自其他维度的光线，认清了他的位置——历史黑洞，非实体层面的宇宙吞噬者，一切过去和泯灭的物质和信息都将在此重组。

    “怎么可能！”虽然不清楚为何他还能继续思考，但毛荣已惊呼出声，倘若曾经的航行经由了这黑洞，那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然是历史黑洞当时被限制了。”稍显空洞的声音在毛荣耳边响起，这声音他很熟悉，但它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刻。

    “后来者，正如追随死亡的某位前辈所说，‘生死别离，万千如一’，当时与现在是一样的，只是某些人用数百年的黑暗、死亡与别离抑制了历史黑洞。”那道声音并没有在意毛荣的思索，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当然，代价很快便来了，历史黑洞既是终焉，也是保护，几百年没有覆盖过缝隙，就像是人的皮肤，忽然消失了一部分，你说会不会有些东西进来呢？”

    “您的意思是？”毛荣心中升起了一丝猜疑，但他不敢深思，倘若按照对方的意思，那对方岂不是……

    “是的，我就是外来的细菌病毒。”终于，崔若走了出来，他的身体并不像毛荣一般凝实，仿佛一阵风吹过便能让那身体飘散，他的眼睛也很空洞，与其说是人，更不如说是尸体。

    “不过更准确的来说，我是药，我，不，我们在最为关键的那个时间节点上摧毁过去的穿梭技术和既得受益者，然后我斩却记忆，打算将意识与rou体分次投入历史黑洞，以此锚定历史黑洞的两个方向，完成补全，只可惜……”

    “只可惜你的rou体被禁锢在了星盟内部，所以，黑洞没有补齐，我看到了一些景象。”毛荣补齐了对方的话语，只是更多的疑惑涌上心头，比如，“那么，你是什么？”

    “我？”崔若微微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又流露出些许狡黠，“我是过去的崔若啊，历史黑洞就是这样，时序混乱，所以，如果你想回到过去与你亲爱的幼年侍卫长媾合也不是不可以哟。”

    毛荣瞬间变了脸色，他很清楚地意识到，对方在说笑，只是，对方是怎么觉察到他的特殊爱好的？

    “好了，不开玩笑了。”崔若正了正脸色，强势的气息向对方压去，令毛荣略感性趣，“我确实是过去的崔若，但这只是我构建的部分记忆，刚才的交谈也仅是出于我对来者的猜测，当然，我做了多个来者的准备便是了。

    我需要你，去异时空，也即现在宣传的游戏世界，然后，斩断这两个世界间一切联系。”

    “我做不到。”毛荣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对方，倘若是些许善事，他还能做到，但斩断联系，怕是要做到六十年前摧毁一切势力的程度吧。

    “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我的安排，至多百年，百年之后，你可以赌这两个世界不会碰撞，赌这两个世界不会因碰撞而毁灭，赌即使安稳融合自己所爱也不会因此替换成其他人。”崔若的眼睛忽然变得很冷，他的气势也变得更加强势，“你，敢赌吗？”

    “我……”毛荣不知要如何回答对方，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忽得，灵光一现的，他询问道，“那么，现在的你呢？”

    崔若没有回答，但是他眼睛中的淡然以及狡黠的微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样啊。”毛荣终于露出了笑容，与对方相似但仍显稚嫩的像是小狐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