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开始/他们之间差了十岁，刚刚好 (第1/2页)

    霍旸最后开私人飞机送他去了医院。

    江恨舟肚子痛得要命，他看到自己腿侧有血。

    “霍旸……”

    江恨舟心里发慌。

    他怕保不住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刚刚到来时，他只想打掉这孩子。

    可到现在，江恨舟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这孩子出事。

    这是在他肚子里呆了近九个月的宝宝，他们血脉相连，呼吸相共。

    这个宝宝是他的天使，是他的救赎。

    虽然他怀着宝宝的时候，总是做噩梦，总是感觉自己罪孽深重，可江恨舟觉得那是他的孩子在教他忏悔。

    他罪孽深重。

    可他的孩子纯洁无瑕。

    江恨舟被推入了手术室。

    他心里无比恐慌。

    他抓住霍旸的手道：“不要走。”

    他知道这不合规矩，可他怕这是见霍旸的最后一面。

    “我不走。”霍旸回握住他的手。

    情况紧急，医生给房间消毒，又给霍旸戴口罩穿防护服，避免细菌污染。

    整个过程相当艰难。

    江恨舟想顺产。

    他听说顺产对宝宝更好。

    但医生说，他的产道发育不太好，骨盆又太窄，顺产很难顺下来。

    江恨舟只能接受剖腹产。

    但孩子还是出不来。

    折腾好久好久之后，主刀医生突然看向霍旸。

    江恨舟已经痛到满头冷汗，但他的意识却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他知道这个时候医生看向孩子的父亲一定是有不好的情况要报备。

    江恨舟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抢在所有人开口之前道：“保孩子！”

    他要他的孩子安全降生！

    他满身罪孽活该受死。

    但他的孩子是干净纯洁的。

    他的天使该降临人间。

    虽然主刀医生戴着口罩，但江恨舟也能明显感到这人神情僵滞。

    不只是主刀医生，整个手术室的医生都明显动作迟滞了，以一种非常悲悯的眼神看向他。

    他不需要被人可怜！

    他不是那种为了孩子甘愿赴死的伟大母亲。

    他只是个满身罪孽的罪人。

    他不是以命换命。

    他是要赎罪。

    他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但他的孩子该有权利来这世上看一看。

    “保孩子！”江恨舟再一次拼尽全力强调道。

    有医生转过了身去，似乎是于心不忍。

    江恨舟意识到情况不对，心里越发没底。

    手术室里安静得诡异。

    隔了小会儿，有人叹了口气。

    主刀医生道：“放心，孩子不会有事的。”

    江恨舟却觉得事态不对。

    他看向霍旸。

    霍旸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一种询问的眼神看向主刀医生。

    主刀医生神情悲哀极了，转身要往角落走，显然是要跟霍旸借一步说话。

    江恨舟愈发感到不妙，拽紧霍旸道：“要说就在这里说，我受得住！”

    主刀医生沉默了小会儿，声音无限悲凉地道：“江先生体内大出血，孩子……已经窒息了。”

    江恨舟浑身骤冷，像是大冬天被人推进了结冰湖水里。

    “不可能……”江恨舟难以置信道，“我的孩子是无罪的，他不可能有事的！死的该是我，死的该是我……”

    监测机器在低鸣。

    医生紧急道：“江先生现在血压很低！他现在求生意志太弱了……”

    手术室忙成了一团。

    但医生们都很清楚，江恨舟活不下来了。

    体内大出血，本身就止血很难，现在又毫无求生欲望，就算是耶稣在世都难救。

    “死的该是我……”

    江恨舟痛苦地闭上眼睛，脸上湿漉漉的，他知道自己在流泪。

    为什么他的孩子会死？

    是上帝在惩罚他吗？

    因为他罪孽深重，所以上帝夺走了他的孩子？

    可孩子是无罪啊！

    他愿意入地狱第七层。

    他愿意受狱火折磨。

    但能不能、能不能……把他的孩子还给他？

    该下地狱的人是他，不是他的孩子！

    呼吸越来越困难……

    视野都变得混沌……

    他快死了吗？

    所以他到死都不能解脱吗？

    他从未奢望过上天堂，可为什么连他的孩子也只能跟着他下地狱？

    为什么？

    “恨舟……”

    他听见霍旸在喊他。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见霍旸喊他“恨舟”而不是“小舅舅”。

    江恨舟已经没精力去分辨这称呼之间的微妙含义区别了。

    他连难过都感到奢侈。

    孩子没了……

    他也要走了……

    霍旸就一个人了……

    江恨舟想起在火海中颤抖发冷的男人。

    如果他不在了，霍旸怎么办？

    这个男人跟他一样活在人间炼狱。

    要是他死了，霍旸一个人怎么办？

    江恨舟想拉住霍旸，想要劝慰这个男人。

    可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而他也确乎是没力气说什么了。

    身上的力气像是突然抽光了。

    他连握住霍旸的力气也没有了。

    最后一口气吊不上来，他的手滑了下去，意识彻底溃散的那一秒，他隐约感到霍旸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来时无风，江也恨舟。

    他这一生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来的不是时候，连存在都是个错误，偌大的世界容不下他，就如广阔江面都会恨他这一叶扁舟。

    想留的人留不住，想护的人护不住，满身罪孽，万劫不复。

    霍旸……

    霍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