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笔触_第二十一章缝隙中的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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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缝隙中的光 (第1/3页)

    清晨像一枚刚抛出的y币,在空中旋转,正反尚未落定。窗外的yAn光很轻,沿着窗框的边缘滑进来,停在地板的木纹上,像一条暖意尚未宣告的河。江知远站在流理台前冲咖啡,水柱打在滤纸上的声音细碎而规律,屋子里弥漫着烘焙豆的气息。他没有开音乐,没有让任何别的声音进来——彷佛只要不打扰,清早的平衡就能维持久一点。

    手机震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去看,先拿起杯子轻抿一口,确定舌尖已经接受了苦味,才把手机滑醒。

    「早安。今日门诊满。中午若方便,我经过你那边,带午餐?」

    发讯者:陈亦然。

    指尖停在萤幕上,江知远没有马上回。他把手机扣回桌上,走到窗边打开一点缝隙,让更清新的空气进来,又回身盯着那行文字。眼底像是有什麽微小的东西在浮沉,心跳也在这时候踱了两步。最後他只回了两个字——「看情况」。没有表情符号,没有多余的标点,像把门缝留着,却又用脚抵住。

    杯子里的蒸气往上升,他的视线却往下坠,落在桌上一叠乾净的水彩纸上。前一晚收拾时,他特意把那些被自己撕得凌乱的半成品夹进下层cH0U屉,告诉自己今天要「从头」。他cH0U出最上面的那张,铺平,拿起铅笔b划了几次,笔尖始终没有落到纸面。像是只要第一笔下去,世界就要开始要他做出更多选择;而选择,从来都不是他擅长的事。

    门铃忽地响了。心脏有一瞬间地空拍,他本能地往门镜看去——不是陈亦然,是快递。签收,拆件,厚厚的一包是出版社寄来的新印样,编辑在便条上写着:「这次的sE差控制很好,你看过再给我回覆。」江知远把便条夹进书页,翻了两页又合上。他看见的不是画印得好不好,而是每一页角落里那个总被他画得很小、几乎要被空白吞掉的人影。某种意识提醒他:读者说那是「疗癒」,但他知道,那其实是「不敢把自己放在画面中央」的证据。

    手机再次震动。「十点半有空吗?我带了你上次说想吃的那家汤面。」讯息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克制,没有催促,却让人清楚感觉到对方在门外等着的耐心。

    他盯着文字,过了几秒,把「看情况」改成了「可以」。很慢地按下传送键,彷佛一按便会掉入一个新的轨道。指腹还留着萤幕的温度,他走回画桌,给自己挤了一团群青蓝,习惯X地在边角试sE。颜料被水拉开的一瞬间,他想起陈亦然握笔的方式——那人看诊时写病历总是工整,按手机却总是慢半拍。像是深怕一个字过头了,就会吓走他。

    十点二十,他把画笔洗乾净,擦乾。十点二十五,他打开窗让屋里更亮一点。十点二十七,他走到镜子前把额前的碎发往後捋,拉回来,又放下。最後他只是换了一件更软的灰sE毛衣。门铃在十点半整响起,准时得像医院的开药时间。

    「别紧张,真的只是面。」陈亦然笑,举了举手上那袋纸包,蒸气从口上溢出,带着胡椒的香。

    「我没有紧张。」江知远把门开大一些,却又不自觉侧身,像怕对方看见屋里太多痕迹。

    「我可以把鞋放玄关外,也可以戴口罩。」陈亦然半开玩笑,把纸袋放在鞋柜上,一只手空着做了个「我很乖」的姿势。

    「……进来吧。」江知远让开,声音低低的,像把一道看不见的栓cH0U走。

    餐桌上只有两个碗。一个深蓝,一个白釉。陈亦然自然而然把白釉推到江知远面前,自己拿深蓝。筷子碰到瓷沿,发出轻轻的声响。两人先是安静地吃几口,热气从碗里升起,在他们之间形成一个颤动的圆罩,遮住了街角偶尔传来的按喇叭。

    「最近在画新系列?」陈亦然用最中X的方式开话题。

    「在想。」

    「想什麽?」

    「……怎麽把不会说话的东西画出声音。」江知远低头,汤面的香气让他有些放松,语速也不自觉慢了下来。「有时候我觉得,画里的那些笑,是被我b出来的。」

    「你b谁?」

    「b我自己。」他抬了抬眼,又迅速把视线落回碗里。「读者喜欢看圆满,我就拼命找更圆的结尾。但我知道,现实不是这样。我只是……不希望孩子们再看到缺口。」

    陈亦然没有急着说话。他把筷子放下,拈起纸巾擦了擦指尖,像在对一段重要的话预备恰当的呼x1。「你不需要在画里替每个人修补所有裂缝。」他说,「你只要把你能握住的那一小块,画得真实就好。」

    这句话轻得像羽毛,却在桌面中央落下一个看不见的重物。江知远握筷子的手指紧了紧,指骨在皮肤下微微透出线条。他没有反驳,却也没有顺着。他懂得陈亦然的善意,同时也清楚,善意是他最怕承受的重量。

    吃完面,陈亦然把垃圾收好,问:「我把袋子一起带走?」

    「嗯,谢谢。」

    「等下我要回医院,下午有个小孩来复诊。她很喜欢你的书。」

    「哪一本?」

    「《月亮下的约定》。她说,书里的月亮像她NN。」

    江知远眼里的光一暗,像一面镜子上落了层尘。「她NN……?」

    「上个月走了。」陈亦然停了一秒,声音更轻。「她说,只要把书翻到第三页,就觉得有人还在陪她等天亮。」

    江知远没有开口。他把空碗端去流理台,水声很小很小,像是不敢惊动什麽。陈亦然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永远收敛的肩线,像是一张总被他自己摺起来的小船。过了片刻,他换了个轻松的口气:「晚上我会再传讯息给你,问问你有没有吃晚餐。你如果不想回,点个已读不回也可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

    「你……不用这麽——」江知远话到一半停下,像是有个字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去。

    「不用这麽什麽?」

    「不用这麽认真。」他终於把那个字找出来,声音却轻得几乎要碎。「我怕你累。」

    陈亦然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半点戏谑。「我会把自己照顾好,因为我想b你更久一点。」

    「更久?」

    「久到你不再害怕有人留下。」

    空气在这句话之後安静了两秒,像钟摆停在半空。江知远没有回答,只是很慢地点了一下头,薄薄的光从他睫毛边缘掠过,他把目光移开,彷佛这样就能把心跳的速度藏起来。

    送到门口时,陈亦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转身。他站在门槛外,鞋尖对齐磁砖的缝。「我走了。你如果画不下去,别勉强。或者……画点别的,画你看到的街,画这栋楼的楼梯。什麽都好。」

    「我试试。」

    「不是要你交作业,是你有权不把每张纸都画满。」

    「……好。」这个「好」很小很小,却像在木门上刻了一道记号。

    门关上之後,房里恢复安静。江知远背靠着门站了一会儿,耳边还有刚才那句「我在」的回音。他走回桌前,把刚才那张白纸重新拉正,指尖落在纸面中央,没有画月亮,也没有画小孩。他画了一道很细很细的影子,影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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