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 (第1/1页)

    天未亮。

    秦一戎睁开眼时，她还在他怀里，头靠在他肩上，呼x1平稳，眉眼松弛。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像一把锈了的刀，静静横在他心上。

    他不敢动。

    只是凑近，在她发间轻轻嗅了一下——淡淡的香气，不是脂粉，是她本人的气息。他喉头一紧，像被无形的线勒住。

    他小心地cH0U回自己的手，又轻轻替她盖好肩上的被子。

    她没醒，眉头微蹙了一下，却很快又安静下去。

    他凝视她的脸看了很久，像是要用尽一生的记忆将这一刻刻在眼底。

    然后，他轻轻起身，ch11u0着上身走到桌前，点了一根烟。

    他曾无数次想象与她在一起的场景——大张旗鼓，鲜衣怒马，像个掠夺者般强势笃定。可真正发生时，却像一场悼念。

    一场迟到太久的悼念。

    他低低笑了，笑声g哑如砂纸刮过伤口：“果然，梦是假的。”

    他看着烟头燃尽，二话不说，把那点余火摁进掌心。

    “呲——”

    皮肤焦灼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他一声不吭，只低头看着新烧出的伤痕，仿佛要用痛觉记住这场荒谬的结尾。

    从回忆中惊醒的那一刻，秦一戎只觉得心口像被重物击中，几乎喘不过气。

    他猛然睁眼，冷汗淋漓，一只手SiSi锤着自己的额头，仿佛想把那些记忆敲碎——可越锤，画面越清晰。

    那夜之后他没有再去找她。

    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终于放下，是一种克制、一份清醒，是不愿让执念毁掉她最后的T面。但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根本不是克制，而是逃避。

    他在逃避得手之后挥之不去的渴望，逃避贤者时刻骤然而至的悔恨，逃避沉沦过后无处安放的愧疚，也逃避那场放纵里“以下犯上”的荒唐。

    可他从未想过，他的消失，在顾旧眼中，或许是一种默许。于是那人变本加厉，毫无顾忌。

    他胃里一阵翻腾，x口堵得像压着整座山。他抱头蜷坐，喉咙里发出像野兽受伤时的低吼。

    他在懊悔，在崩溃。

    从头到尾，他只顾着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挣扎、自己的私yu，却从未真正为她想过一次。

    他忽然想起那一夜她眼神里的平静，那种过分的镇定，像一潭Si水。

    他思索着，为什么自己一点异样都没察觉？也许是因为她始终表现得从容淡定，一如既往地掌控局面，像能一眼看穿他的全部心思。

    她没有哭，没有挣扎，没有躲避，只是默默地接受，然后安静地和他睡了一夜，像是在偿还一场旧账。

    而他——他竟一直以为，那是她的意愿。

    他自以为她拥有选择，于是理所当然地接受她的沉默，默认这是一场T面的收场。

    可他当然想过，她也许并非自愿，只是他不敢承认罢了。因为一旦承认，他就不再是那个自诩深情的人，而是个趁人之危、肮脏不堪的混账。

    他宁可活在“她愿意”的幻觉中，只因那样他的占有才不会显得那么不堪。

    可他心虚的逃避与默认，让她吃了太多苦。

    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无人关心他的Si活，他也不在乎别人的生Si。他早已习惯了用冷漠对抗世界。

    可偏偏是她。

    偏偏是她一个眼神、一声叹息，便能扰乱他所有冷静。

    他甚至……甚至为了替师父报仇，追杀了她多年。

    那几年，她应该过得很苦吧？

    而他身中剧毒、命悬一线时，也是她忽然出现，救了他一命，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他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记忆与悔意如炸雷齐鸣。他捂着x口，心脉剧痛，喉咙泛腥。

    “咳……”

    他低头，猛然吐出一口血，殷红的血迹溅在地砖上，像那晚未曾出口的悔意，终于撕裂x口而出。

    他伏在地上，x膛起伏如浪，指尖SiSi抓着地砖，像想从冰冷中挖出一丝救赎。

    血还在嘴角渗着，苦涩、腥甜，却远不及心头翻江倒海的痛。

    他想责怪自己，想狠狠地唾弃自己，想把自己千刀万剐——可他忽然意识到，小祁不会怪他。

    从头到尾，她都不会。

    她从未对他有所期待，也不会在意他知情却装聋作哑。她太了解他了。

    所以，她不怨。

    而她的不怨，是最锋利的一刀。

    因为这意味着——他连自责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甚至替他保留了最后的T面，她用从容和淡定，为他们的故事画下终章。而每一帧回忆，如今看来，竟都是她温柔的诀别。

    她是故意的。

    故意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让他误以为一切都“合理”，却不曾在她的世界里为他留下任何位置。

    她用沉默替他卸下罪恶感，却没有给他一个归处。

    而这份沉默，如今成了他最无法承受的重负。

    他终于低低笑了，笑声g裂而苦涩，像从x腔深处被撕扯出的陈年旧疤。

    “你为什么不怪我呢……”他喃喃，“怪我一点也好啊……”

    他想，若她曾推开他，狠声责骂一句“你不过如此”，他也许还能安心一些。可她没有。

    她用自己的方式回应了他的执念，却从不索取。

    从始至终，她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他呢？

    他连后悔，都变得多余。

    他抱着头，靠在冰冷的墙角，像一个迟暮的傀儡，终于被自己JiNg心构筑的幻象反噬得T无完肤。

    悔意如cHa0水席卷，他却不知道该用这悔意去赎什么，去补什么。

    因为她没有留下任何牵绊，也不欠他分毫。

    他欠她的，才太多，太多了。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资格与她并肩而立了。

    他承认，他从未放下过她。

    她若再入尘世，他会为她清扫血路。

    她若与人争锋，他便藏于暗处，替她挡下风刀霜剑。

    她是光，他是影。

    他终于认命——认这世上最贵、最美、最不可说的一场情，早在那一夜燃尽。

    余烬埋于心中，谁也不见，谁也不提。

    过了几日，冥想练习开始前，陆一铭和七七面对面盘腿坐好。他突然开口道：

    “前两天黎陌尘问起了秦一戎和你的事。他听完就落荒而逃，这几天都没再出现。内部有人小范围在传，说他好像出了点状况。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七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概知道一些吧，应该问题不大。”

    “怎么？”她眼神一转，“怕那个位子落到你头上？”

    陆一铭讪讪一笑：“怎么也轮不到我。”

    他顿了顿，又试探着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七七淡淡道：“不用了吧，谁能轻易杀得了他。”

    陆一铭沉默片刻，低声道：“也是。”

    随即不再多说，闭上眼，和她一起进入了当天的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