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1/2页)

    我妈说，高二的暑假是超越别人的关键时期。盛翊每天泡在补习班里埋头苦读，整个人瘦了好多，眼下黑眼圈都重了。但他依旧那么帅，只是脸上添了几分躁戾。我猜这大概就是校园言情里形容的，男主角在分手后颓靡的气质。只可惜我哥颓靡不为美色。

    而我，我费了牛劲用垫底的成绩跟他考到一所学校，心想这下我妈也算是称心如意了，总不能再骂我。

    初二跟我打过架的黄毛，听说我毕业了兴冲冲地非说要给我庆祝。他去了所私校，无聊了就回初中找我。出成绩那天他一遍遍给我打电话恭喜，说你这小子真有本事，他还说，我当初就看出来了，你小子不是正常人，噢噢，不是一般人来的。

    是啊，我在心底暗暗地想，正常人怎么会喜欢自己亲哥。

    不管怎么样，他在电话那头约我晚上出去庆祝。家里没人，这种好日子一个人未免太落寞，我就一口答应了。

    出门前黄毛叮嘱我穿得帅一点，说今天是重要场合。

    我毕恭毕敬地拧开水龙头抓了把头发，翻出盛翊衣柜里最时髦的t恤就出门了。

    对我来说没什么是重要场合，除非我哥结婚了，我会直接穿好寿衣血溅当场。

    到了约定地点的时候我看着一片灯红酒绿有点懵逼，谁家好人带小屁孩上酒吧去？

    我想说别带坏我，转念一想我都意yin我哥了，谁会比我更坏呢？于是我抹了把脸就进去了。

    里面很吵，吵的我耳朵痛，不过大家都很疯，还可以随地大吼。

    我说这里面吵死了，黄毛说，什么？我说我想回家，黄毛说，什么？我说去你妈的，黄毛说别生气，给你看点好东西。

    我才知道黄毛是个贼有钱的公子哥，上的私校就是他爸开的。

    他勾着我的脖子把我摁到二楼卡座上，翻开酒单一顿乱点。我说你这个小屁孩怎么没人管你，他顺手拍拍我的脸：“傻小子，谁会跟钱过不去。”

    不一会儿几个腰细腿长的兔女郎就把酒送上来了，黄毛坏笑着使劲贴我耳朵：“看这个短头发的，多带劲。你喜不喜欢这一款的？”

    短头发的，当然喜欢了。剃到耳朵上面就更好了。

    我摇摇头，黄毛觉得没趣。我腹诽，要是盛翊穿这个我还可能比较有兴趣。

    他给我介绍了近十种酒，甜的辣的腥的sao的都让我尝一口。这个几千块这个几万块的，我很快被离谱的价位灌醉了。

    “我不会跟你A的。”我理智尚存地说。

    “谁说让你a钱了。”黄毛不屑地翻我一眼：“有烟么？”

    “没有。”我乖乖摇头：“烟味恶心死了。”

    黄毛看着我认真的表情笑了好久，然后点点头：“确实，吸烟有害健康，都别抽了。”

    然后他就翘着二郎腿躺在皮沙发上，跟整个夜场的气质浑然一体，相得益彰。

    黄毛跟我干了一杯，他说你看这种地方，说白了也没什么意思对不。你好好学习，祝你前途似锦。

    我说得了吧，又说谢谢你。

    今天出成绩，我考的这么好，还有人给我庆祝。但是我最希望陪在身边的两个人，我妈跟我哥，都把今天给忘了。

    酒这种东西，喝多了就觉得很香。特别是那瓶七万的，越品越有味道。有便宜不占是傻蛋，我彻底喝高了。

    我装着一肚子酒水和瓜果从酒吧出来，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黄毛去舞池转了一圈，出来时怀里多了个姑娘。

    他左手姑娘右手我，穿得极风sao地站在路边打车。他说先送我回家，就把我俩一块塞到后座，然后自己龇牙咧嘴地跑到前面跟司机唠嗑。

    车开到楼下，我远远就看见家门口站了个人，特挺拔，像盛翊。

    司机摇下车窗，粗着嗓子问黄毛是不是这里。大家都喝高了，黄毛的漂亮jiejie一直歪在我怀里。我轻手轻脚地推推她：“jiejie，我到家了。”

    漂亮jiejie一脸不舍，费劲地从我身上撑起胳膊：“宝贝，唔，拜拜啊。记得联系我。”

    我心情特好，推开车门就被一个人揪住领子，我吓了一跳。我靠，真是盛翊。

    黄毛也吓得不轻，半个身子栽到车窗上：“怎怎，怎么回事儿啊你。”

    我说没事儿，我哥，你们先走就行了。

    “喔——”

    黄毛眯瞪着眼睛打量了会儿盛翊，笑呵呵地朝漂亮jiejie伸了个指头：“哥，别担心啊。这我的。”

    盛翊没说话，路灯太暗看不清他表情，只是把醉醺醺的我夹在胳肢窝底下：“回家吧。”

    我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心想要是我身上的酒味能把他也弄醉就好了。

    到家了，盛翊沉默不语，把我和一个布盒子一块扔到沙发上，转头就进卧室了。我抓过盒子咬开包装纸，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玉坠子。

    “赠小景，祝前路顺遂。”

    字条下一行大写的数字，我分辨了许久，认出那是今天的日期。

    盒子很眼熟，翻过来底面，用正楷写着贤南寺。那是离市区十几公里的一座小庙，盛翊刚来时妈带着我们一起拜过。

    贤南寺五点闭庙，所以是他今天下午翘课给我求的。

    小时候mama教我们叩拜，她说跪在佛前要虔诚。我爬山累得没个好脸色，她便让盛翊进去上香两次，叮嘱他：帮你弟弟也求一个。

    我说，哥哥帮我求，佛祖会觉得我心不诚吗？我妈白我一眼：供奉讲究一个无欲无求，你太想应验，佛就不会帮你了。

    我不懂，看着佛堂里威仪堂堂的佛像，又看看跪得笔挺的我哥。他在为我求什么？学业顺利，还是前途光明？不论如何，求佛要净心。这一刻他想着我，就要把心腾干净。

    盛翊长睫毛拢在一起，双手合十时拉紧的衬衫勾勒出紧实的小臂。我吞了吞口水。想到佛祖是可以轻易参透人心的，又连忙低下头，希望自己对盛翊的情感可以被淹没在人潮中。

    那盛翊呢，作为家人，他理所应当地可以为我求一块玉了。

    我一身酒气地瘫在沙发上，总觉得自己这样对佛祖大不敬。就把玉坠安放回布盒子里，转头跑去敲盛翊的门。

    等了许久盛翊才应，他拉开门，眉眼间是深深的倦意。我借着酒劲儿扑到他怀里，万般柔情地说哥，谢谢你。

    盛翊的手在我后脑勺悬了半晌才落下去：“不客气。”

    然后他就把我拎到一边去，说我身上臭得要命，我顶嘴，你懂什么，这味儿七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