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月夜的晚风(3) (第2/2页)

摄影机太贵了。」

    他没接话，只是轻轻笑了一下，「那你以後就帮我继续吃姊姊做的甜点，省一点早餐钱、福利社的点心钱，一点一点存，一定可以存到买相机的。」

    我笑着摇头，「总是吃你姊姊做的甜点，不会太不好意思吗？」

    「不好意思什麽。」他回我一眼，「我姊又不收钱。再说你吃得开心，她Ga0不好还觉得有成就感。」

    「那我每次都说很好吃，她会不会以为我暗恋她？」

    林予恩噗哧笑出来，「那我劝你放弃吧。她喜欢的是那种在咖啡厅看《经济学人》的金融科技男。」他补充，「而且年纪最好b她大五岁。」

    「哇，那我没救了，我只看漫画还看不完。」

    「试试看呀，说不定你会让我姊Ai上看《JUMP》的男人。」

    「什麽鬼东西啊！」我笑出好几声。林予恩彷佛也感受静默的空气被打破，也跟着笑起来。

    我们在美术教室的午休时光，说着这些没营养的话。窗外yAn光渐渐变亮，灰尘飘浮在空气中，一切像是在某种滤镜下，被悄悄记录。

    我忽然觉得，我们如果真的一起去台北，也许真的可以办展、接案、摆市集，窝在租来的小公寓里，一人一角，一起画画写文案，煮点家常小菜当晚餐。

    但我没说出口。

    「欸，林予恩。」我点了下他的肩膀。

    「g嘛？」他懒懒地问。

    「我都说我之後想去哪里了。那你咧？」我问他，「你之後想考哪间？」

    林予恩沉默了一下，轻声说：「我想去花莲。」

    我一愣，「不是吧，这麽远？」

    「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爸带我去看的那个秘境。」他的声音很轻，「我记不清他的脸，也记不清那个位置，但我还记得他说过那片海有多漂亮。」

    「所以，我想找到它。」

    他转过头看我，眼神很平静，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执着。

    「我想知道，他为什麽那麽Ai那片海。也想亲眼看看，自己到底还记不记得。」

    「然後，看看那时候我能不真正面对，那个我不愿意回去的夏天。」

    我没有接话。

    那一刻我突然发现，不管我们说了多少未来的玩笑，那些藏在林予恩心里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开玩笑。

    他是真心想去找一个答案。而我，却还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答案是什麽。

    我沉默了一下，然後轻轻说：「那……如果我考上台北的学校，你会不会……也考虑一下，跟我一起留在台北？」

    问完後，我觉得有点尴尬，打哈哈的说：「毕竟要合开工作室欸，一台北一花莲，到时候我们要接案还要无线电传播吧！」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沈默了半晌，然後缓慢地说：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台北。」他低垂着眼眸，接着说，「说真的，你问我要不要去台北的学校，我心里其实有点??不知道该怎麽回应你。」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想什麽不太舒服的记忆。

    「我国中那时候在台北办过一场小型个展，是北艺大找我合办的。原本只是学校推荐我去，但因为我妈是补教界的老师??还是那种上过杂志的名师，大家就突然变得很在意我。」

    「不是在意我画得怎样，是在意我是谁的小孩。」

    他语气轻描淡写，但眼神却透出一种长期累积的疲惫。

    「明明只是画个画，也会被说什麽名师之子初试啼声，还有人开玩笑说我是不是靠mama的学生才有机会办展。」

    他笑了一下，那种笑像是习惯了，不代表释怀。

    「那时候我才知道，什麽叫做你的人不是你自己的。只要我妈还是那个谁谁谁，我做什麽都像是她附带的标签，好像我只是一个延伸物，做得好，是她教得好；做不好，就是不如预期。」

    「我不想当那样的人。」

    他低头，用指节轻轻摩挲嘴唇，像是在思考什麽。

    「所以我高中时转到彰化。这里是我妈的老家，但没人在意我是谁。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只做林予恩，不是谁的小孩。」

    「不过你知道吗？」他说，「其实认识你之後，我是真的很常这样想像未来。像刚刚跟你说过的，如果能够开一间工作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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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我回。

    「嗯。但我想像的不是那种未来有多成功的大目标，而是??一些很细碎的画面。」

    「b如？」

    他用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画着什麽，「b如一间有大窗户的工作室，窗户外面可以看到一点点海。你在冲洗室洗照片，我在另一间房间上sE。然後??我会去敲你的门，讨论今天晚餐要吃什麽，我会说红酒炖牛r0U，你会嫌太难做。」

    我听着，有点愣住。

    他讲得太具T，像是早就想过无数次。

    「我们还会吵架吗？」我问。

    他抬眼看着我，「一定会啊。」

    「那你会怎麽样？」

    「我会不讲话。」他顿了顿，「然後你会装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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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出声，因为他说对了。

    「不过，等到真的安静下来，你就会走过来问我：要不要吃牛排。」

    「欸，你的画面也太完整了吧。」

    「也许我梦到过。」他耸耸肩笑着说。

    我有点哽住，不知道该接什麽话，只好看着他。

    他却只是笑笑地看着我，「所以未来要去哪里，我没有很确定??只是有时候会想，如果是跟你一起的话，好像去哪里都可以试试看。」

    我想起早上那个梦，那双在海边伸向我的手，那个把我从孤单世界里拉出来的笑容。

    於是我伸出拳头，轻轻往他肩上敲了一下，「那说好了。等我存到钱，我们就一起开一间??会被饿Si的工作室。」

    林予恩低头笑了一声，「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