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剧情合集上：苏槐的前半生 (第2/2页)

被父母发现。只要一点偏差，就会满盘皆输。

    十一岁的苏槐批判着十岁的自己，将过去的计划全部推翻：我不想要什么未来了。我只想死，让这具身体、和不知何处的灵魂彻底安息。

    等身上的伤好了，就去弄一笔钱，买一张车票离开这里。活得下去就活一会儿，活不下去干脆就饿死街头。

    就这样吧。

    于是苏槐破罐子破摔，把放学后的补习课翘掉了。老师们知道他被父母打得险些丧命，也不敢多管。

    他跑去一些黑网吧、酒吧问了工作，只有这些地方不需要身份证明，能接受童工。但没想到，即使是这种地下灰产，也不收他这么小的孩子。

    折腾了一圈，没有收获不说，还叫一个猥琐大叔揩油了。

    苏槐想想就恶心，对方是个中年秃顶油腻男，在一家酒吧喝酒。看见他进来询问工作，就凑过来问东问西，拉着他要合影，手还往苏槐后腰上摸。

    幸好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过来，拎着油腻大叔的领带把他扔出去了。苏槐见势不妙，赶紧跑路。——那个口罩男气质很像老师，这种人最爱管闲事！

    不过，经历了这一遭，苏槐发现一个赚快钱的好方法：拍照片。

    原来真的会有变态喜欢小孩子的照片啊。我懂了～脱几件衣服给人看而已，反正我是男孩子，不怕。

    真的不怕。

    苏槐慷慨就义似的，进网吧开了一台电脑，在QQ群里联系到某个制片团伙。担心对方知道自己是小孩会故意压价，便谎称自己是一名“经纪人”，手下有几个孩子可以配合拍摄色情片。

    天知道，他根本什么都不懂，连“经纪人”这个词都是上英语课时听过不久。多年后，每当他回想起这时，都会庆幸自己的运气——对方也是一群生手，直接就信了他，连黑话都没对一下。

    那伙人给苏槐发了几部片子，说要仿拍这类剧情。苏槐点开看了两眼，脸红到脖子根：画面中身材瘦小的少年，被绳索捆住，蒙着眼睛，身体里插满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啊……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不是脱两件衣服就行了吗？

    手忙脚乱地点击叉号，震撼人心的画面却还留在视网膜上。不，简直已经深入脑细胞了！会记一辈子的！

    想想画面中的少年替换成自己的脸……呕。真的要拍吗？确定吗？

    苏槐坐在网吧宽大的椅子上，纠结到脚趾抓地。自己连被大叔揩油都难受，现在可是要过分千万倍啊。而且这一次，可不会有好心人来多管闲事了。

    ……但，我真的有选择余地吗？除了这个，我还能做什么？

    反正不过是疼而已。在这里的只有一具尸体……我不会感到痛苦的。难道真要一直待在这个“家”里腐烂？

    男孩坐在喧嚣的网吧里，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不合年龄的神情。周围也有翘课的小学生大呼小叫，沉浸于游戏世界。苏槐被淹没在热闹的人群中，逐渐溺毙。

    细弱的、从骨折中愈合不久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出一个“好”字。还未等敲下回车发送，对面忽然又发来一句：

    价格上我们这边觉得有点高，一般来说演员每单都是一百五最多，就算有年龄优势也只能加到二百五。

    二百五。呵。

    苏槐虚着眼，气得一个删除，把“好”字删掉了，反手举报了对面，连带着QQ群都给举报了。

    真是把我当傻子？小学生都能看出来你在撒谎，故意压价！关键是，撒谎都编个这么难听的数字，生怕我同意吗？

    又浪费了一天。苏槐站在家门前叹了口气，仿佛要将波动的情绪从心中清除，变回坚不可摧的尸体。

    几个深呼吸后，他拿钥匙打开门，回到窒息的牢笼中。

    明天。明天再去网上看看，一定要赚到钱离开。苏槐闭目躺在床上，感受着母亲的呼吸扑在脸上。黑暗中，女人仔细观察着他的睫毛，一旦有一点颤动，就会迎来辱骂和殴打。

    苏槐平静地装睡，像一具尸体。

    …………

    今晚吃饺子。

    苏槐听着厨房的声响，知道这是自己在“家”里最后的一顿饭。

    吃完这顿，出发去补习班。中途直接去网吧，谈好拍摄地点和价钱，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想到这，苏槐微妙地产生了一丝恐慌，那是即将脱离日常生活、进入未知领域的恐惧。他要走了，要自由了。

    “吃饭了！”

    母亲扯着嗓子，邀功似的冲房间里叫嚷。父亲慢吞吞过去，路过苏槐身边时，还精神病发作般猛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就知道吃！”

    苏槐低下头，无视了他。骂吧，这就是你最后对我说的话吗？

    没得到回应的父亲反手在他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以显示自己的权威。母亲端着饺子，没看见一样走过来，把盘子往桌上一放。

    一股剧烈而又恶心的味道散发出来，顺着呼吸道一路灼烧，叫人上不来气。苏槐下意识屏住呼吸，微微蹙着眉，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这盘发着莹莹绿光的水饺。

    “上次你同事送的速冻饺子，刚从冰箱里翻出来。你尝尝咸淡？”母亲给父亲碗里拨了几只饺子，然后脸色阴沉地盯着苏槐，像在看一个仇人。

    母亲最近心情不好，他知道。因为打他打得太狠，进了派出所，所以在生他的气。应该顺着母亲，反正都要走了，别再惹来一顿打……

    有无数个理由支持苏槐快吃，别惹人生气。但他夹着一个绿饺子，就是下不了口。

    筷子尖戳破了表皮，里面流出一点淡绿色的汤汁，闻起来就像一坨浓硫酸混合呕吐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竭力抗拒，告诉他这个东西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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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着母亲尖锐的目光，苏槐小声辩解，希望奇迹会发生，也许母亲今天懒得理我？或者踢我两脚就”结束了？

    没准，没准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毕竟我要……

    等待他的，是劈头盖脸的殴打，和被硬塞进食道的guntang饺子。一股辛辣、带着金属气味的灼热汁液流进食道，流过的地方瞬间被灼伤，快速地肿了起来。一下子，反胃、疼痛、呼吸不畅……他联想到科学杂志上讲过的现象——过敏。

    救我。好疼。无法呼吸了。我要死了。

    苏槐拉扯着脖领，嘶哑地求父母打120，他很难受，他需要帮助。他真的要死了。

    “装相！一天天嘴里没一句实话。”

    救命。

    “行啊，死去吧，我看你能不能死！有能耐死一个我看看？吃个饭像要你命！谁家小孩像你一样？”

    看看我啊……我已经喘不上气了……

    “我看你就是不想上学。跟谁学的这一套？我打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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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气。吸气。拜托，吸气。

    “废材！跟猪一样只会吃我的血汗钱！”

    救救我……

    不。既然你们那么不在乎，不如让我干脆点死掉吧。

    至少有那么一刻，苏槐真的在求死。他跌跌撞撞爬向门口，一头撞出门外。即使在这一秒，他的大脑也清醒地提醒他:家里有防盗窗，楼道里没有。

    他打开防盗门，撞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怀里。他下意识抱住这个陌生的男人，挤出他一贯的无助表情，却已经说不出话来。昏迷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抱歉，死在你怀里，吓到你了。

    在这一刻，苏槐脑海里闪过自己的前半生：无尽的打骂、疼痛和控制，彻头彻尾的失败。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